基因编辑婴儿背后的名利场

• 作者：左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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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全球首例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的“科学创举”燃遍全球，今日，学术界的权威《Nature》、《Science》首页都赫然刊登这一突破性的“创新”，贺教授带着中国技术，“实至名归”的红了一把。明日，贺教授又将出席 Human Genome Editing，他又将如何为自己辩解呢?

6年前，这个被称之为“上帝之手”的CRISPR基因编辑技术在美国迎来了技术的突破，6年的时间，在资本的吹捧下，数百位科学家，上万篇研究论文，将CRISPR的研发推向新高度。“上帝之手”就像潘多拉的锁匙，被造之子反手欲为造物者。然而，卷起的CRISPR风暴背后，并不是一片光明;光环的背后，暗藏着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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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的罗生门

有一个故事，曾经有武士、武士的妻子、强盗和樵夫四个人，有一天，强盗看到武士的妻子花容月貌，便动了非分之想。于是强盗约武士去寻宝，途中便寻机将武士绑起来，得以强暴了武士的妻子，再将妻子带回，让她选择跟强盗还是武士?

武士一看，没有竞争力的东西不是好东西，兴趣全无，决定不要妻子。妻子一看，自己一下处于劣势了，便开始挑拨强盗和武士的关系，武士死在剑法下。而此时，躲在山间打柴的樵夫目睹了全程，趁人散去后，赶紧偷走了武士佩戴在身上的宝剑。

后来衙门将这一群人都抓去问话，结果竟然问不出个所以然，因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套完美的说辞。强盗说他为赢得美人心，在英勇的与武士比武。武士的妻子说自己是贞女烈妇，好不痛苦。武士透过灵媒称自己为不忍切腹。而在旁，唯一知晓实情的樵夫，因为偷了武士的宝剑，不敢吐露真相。

故事的最后，在罗生门处，得到了事实的真相。

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一出，和美医疗(1509.HK )、南方科技大学、深圳科技创新委员会纷纷出来甩锅，“深圳科创委说，钱不是我们出的，南方科技大学说，人不是我们单位的，学校不知情。和美医院说，试验不是在我们这做的，孩子不是在这生的。”

(资料来源：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

紧接着，作为“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CHICT)”上所披露的试验主办单位医院的和美妇儿医院的母公司和美医疗(1509.HK )今日盘后立即发布了澄清公告，称并未参与任何一个环节，并坚决反对开展违反人类伦理道德及突破人类底线的相关基因实验。

公告是收盘后发出，收盘前5分钟，和美出现放量拉升，从下跌近5%拉升至上涨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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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到底是何方神圣?

和美作为国内最大的专业私立妇产科医院集团，创始人林玉明为莆田系“第二代”企业家，林总之前表达过“我看好莆系医院的未来，它更贴近市场，更了解中国。”

然而，这样熟悉市场的和美，却从上市之初就不太顺利。2015年为羊年，中国人尤其北方人不愿意生育“羊宝宝”，因此羊年人口出生率均比相邻的马年及猴年低，碰上2015年股灾，公司财务数据勉强平稳，或许本想等过了风口，随市场转好，再大搞特搞，然而黑天鹅又不期而至。

2016年五一劳动节，魏则西事件爆发，莆田系医院一时间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2016年5月3日，5.1假期结束，开盘莆田系上市公司毫无悬念的集体暴跌，和美医疗作为莆田系的一员，直接低开低走。

一直有这样的剧本存在，加之业绩持续惨淡，这边的空头也从来没有闲过。

而在回溯的过程中，发现更有意思的是，和美医疗在2015年12月10日公布，与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公司订立框架协议，公告指出“双方达成互利互惠原则，深圳瀚海将协助公司开展更先进的基因检测业务。”

而这深圳瀚海基因的实际控制人便是贺建奎，原来渊源早已定下。更有意思的是，贺建奎名下，还是其他5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7家公司的股东，这7家公司的总注册资本达到1.51亿元。

而最早成立的瀚海基因，以基因测序仪起家，与华大同为国产测序仪厂家，瀚海2017年成功研发出亚洲第一台第三代基因测序仪样机，贺建奎称第一笔订单就订了700台测序仪。并在今年4月，公司宣布拿下A轮2.18亿元的融资，由同晟资本领投，希夷资产等五家机构跟投。与其说他是个科学家，不如说他是个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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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的套路

既然是商人，就必然会选择一条容易的捷径，而科研的道路，注定是充满荆棘。

这个被称之为“上帝之手”的CRISPR基因编辑技术，在医学界其实享誉已久。

2012年，名叫Jennifer Doudna和Emmanuelle Charpentier两篇在《Science》上刊登一项论文，讲述了CRISPR-Cas9可以作为简单又灵活的基因组编辑工具，并在2015年拿下由马云爸爸、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等一票科技大佬创立的“豪华版的诺贝尔”的“生命科学突破奖”，医学界骤然刮起一阵“CRISPR风”。

CRISPR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就像个“仓库”，当入侵你的病毒被自身细胞战胜后，病毒的小部分DNA会保留在体内的基因组中，这个叫CRISPR的“仓库”就将其储存下来。当病毒再次入侵之时，“仓库”里的片段进行识别，一旦有匹配的DNA序列，就可以用一个叫做Cas9的蛋白在精准的位置上进行病毒基因的切割。

(资料来源：复能基因，东方证券研究所)

这样的突破性发现，就不仅仅停留在医学界，国家层面也给予了强大的后盾。2014年，美国对CRISPR/Cas9技术的科研大力投入，同期中国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也开始布局，同年共资助了31个CRISPR相关项目，资助总额达到1300万元。隔年(2015年)大幅增长，资助的项目一下上调至57项，资助金额达到3100万元。

格调一定，资本似乎也找到了未来的方向，风投开始物色新的猎物，蜂拥而至。

最初在《Science》上发表研究报告的科学家之一Jennifer，牵手华人科学家张峰创立了现在的Editas Medicine(EDIT)，Editas算是第一批进入基因编辑行业者，2013年创办后，A 轮和 B 轮都异常的顺利，分别融资 4300万美元和 1.2亿美元，投资者名单中看到不乏Google Ventures 等知名机构。创办3年后(2016年1月)，顺利登陆纳斯达克交易所，上市之初依然备受资本的青睐，1个月内暴涨133%。

一梯队的另外两剑客CRISPR Therapeutics(CRSP)、Intellia Therapeutics (NTLA)也走出了类似的波澜壮阔的图形。

然而医学界对这种新的创举，《Nature Medicine》上先有两篇研究报告提出质疑，认为受到CRISPR编辑后的细胞可能会增大患癌的风险。科学家们站出来呼吁，在不了解背后的风险之前，暂停在人体胚胎中的临床试验。

今年6月，再添新料，《Nature Biotechnology》上刊登了一篇关于CRISPR的新研究，发现在之前的研究中，基本是对遗传物质的小片段进行研究，而未能发现，DNA的改变往往是发生在远离基因编辑靶位点的片段。这就意味着，即使剪掉了片段，依然无法解决问题。

而目前，CRISPR的突破点在于，与其他疗法的联用，比如Editas就与Juno合作开发2.0版CAR-T疗法和T细胞抗原受体疗法TCR(T cell receptor)。而目前几乎基本大型拥有CAR-T疗法的药企，比如诺华、Juno 等都与基因编辑三剑客CRISPR Therapeutics、 Editas Medicine、Intellia Therapeutics强强联合，寻求癌症治疗上的突破。

原来，这才是科技的正确打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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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结

《肖申克的救赎》中，典狱长一边对犯人说：“把灵魂交给上帝，把身体交给我。”一边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魔鬼。在基因编辑婴儿的罗生门里，嘴上说的都是科技，心里想的却是生意。

在这个世界，聪明的人很多，善良的人很少，因为，聪明只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所以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你是否知道，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屠龙少年与恶龙往往只在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