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N号房”源头Telegram:秘密和罪恶的集散地
作者:门人
因为骇人听闻的韩国“N号房”事件,社交软件Telegram以一种光怪陆离的姿态进入大众视线。
犯罪分子在Telegram上建立按等级付费的私密聊天室,围观分享女性甚至未成年女被性剥削、性虐待的残忍内容。70多位受害者,26万围观者……
如果不是“N号房”事件,很难想象一款通讯软件竟然藏匿了如此多不为人知的暗黑秘密。而事实上,媒体所曝光的“N号房”还只是Telegram上违法犯罪的冰山一角……
违法犯罪、自由主义、隐私保护、加密货币,有太多的关键词盘旋在Telegram头顶。
当“N号房”事件曝光后,血与泪的残酷的事实让人们重新审视这个崇尚自由主义的创始人以及注重隐私保护的Telegram,同时也将技术、自由与边界的问题摆在台面上。
“N号房”源头,违法犯罪聚集地
早在2017年就有用户在社交媒体上反映,有人在Telegram上疯狂转发传播包括视频、图片、贴纸在内的儿童色情内容,视频中的幼女多来自俄罗斯、乌克兰地区,年龄在11-16岁。
当然转发这些儿童色情内容的背后也隐藏着利益诉求。这些人利用儿童色情信息将目标用户引流到他们的私人频道。而频道里留下下载链接,当有人通过下载链接下载内容时,这个下载平台就会给他们相应的奖励。
除了色情内容之外,Telegram还聚集了其他各种各样不胜枚举的违法犯罪活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里就是不受监管的法外之地。
近期“5亿微博隐私数据泄露”事件的源头“社工库”也和Telegram有着莫大的联系。如果去Telegram上搜索“社工库”,会发现这里业务繁杂丰富得令人眼花缭乱,但无一不是灰产、黑产等违法犯罪信息。
Telegram上“社工库”的黑产业务范围
比如说,你只要支付一些钱就可以轻松获得一个人身份证信息、开房记录等隐私信息。
除了提供违法服务外,Telegram上还充斥着各种枪支、毒品、迷药等违禁品的售卖信息,品类之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可以说这里就是一个网络黑市。
Telegram上贩卖枪支的信息
此外Telegram上还存在很多黑吃黑的骗子,利用Telegram的匿名特性以及买家购买违禁品不敢报警的心理来实施诈骗,而通常的结果是,买家认栽,诈骗分子逍遥法外。
除了,这些黑色产业外,Telegram还充当了ISIS等恐怖组织的沟通及宣传工具。
Telegram之所以对恐怖组织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主要是因为其加密和“频道”特性,允许用户向无限数量的订阅用户广播。既躲避了政府的监管和追踪,同时又能够向数以万计的用户宣传ISIS。
尽管目前Telegram对于恐怖组织的频道进行了封杀,创始人也公开表达对恐怖主义的不容忍态度。但要知道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Telegram对于ISIS这种恐怖组织的频道一直是放任的态度。
色情内容、灰产黑产、违禁品、恐怖活动等等,总而言之,Telegram称得上是违法犯罪的天堂。
Telegram创始人的传奇发家史
如果说Telegram里的违法犯罪让你“大开眼界”的话,那它被创立以及迅速崛起的故事更让人啧啧称奇。
Telegram的创始人帕维尔·杜罗夫(Pavel Durov)被称为俄罗斯的扎克伯格,当然相比小扎,帕维尔·杜罗夫要帅很多,也刚很多。
Telegram创始人帕维尔·杜罗夫
2006年帕维尔·杜罗夫和他哥哥一同创建了俄罗斯版的Facebook——VK,在哥俩的运营下,2007年VK用户超过10万,成为俄罗斯第二大社交网络,2008年用户超过1000万,坐稳俄语区社交网络第一把交椅。
和扎克伯格一样,1984年出生的帕维尔·杜罗夫年纪轻轻就尝到了成功的滋味。
不过帕维尔·杜罗夫和扎克伯格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扎克伯格喜欢在公众场合穿T恤、拖鞋,外表上叛逆不羁,但骨子里还是一个顺民。而经常着一身黑色衣服,表情严肃的帕维尔·杜罗夫内心则是一个崇拜切·格瓦拉,热衷自由主义的“反叛者”。
比如,将10万卢比的现金折成飞机从窗口往外扔,嘲讽Facebook配合俄罗斯政府自我审查,拒绝有关部门关闭VK上普京反对团体主页的要求……
帕维尔·杜罗夫开心地向窗外扔现金折成的飞机
甚至在2014年,当俄罗斯安全部门要求其配合调查一位乌克兰活动家的个人信息时,帕维尔·杜罗夫竟然将安全部门的文件挂在了网上,并用两张穿着帽衫的宠物狗的照片来回应。
被帕维尔·杜罗夫挂在网上的安全部门的文件
用穿帽衫的狗回应有关部门
当然,帕维尔·杜罗夫的“刺头”行为惹怒了俄罗斯监管部门,被请去喝茶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还出现了莫须有的交通逃逸指控。
总之,胳膊拧不过大腿,VK的股权在之后慢慢被亲俄罗斯政府的基金所收购,帕维尔·杜罗夫虽然挂着创始人和CEO的名头,但逐渐失去了掌控权。
于是,在2014年,帕维尔·杜罗夫卖掉了手里的股权,辞去了CEO的职位。
当然,帕维尔·杜罗夫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在离开VK前,他就组建了一支有12个工程师的小团队,研发了一款能够不被监管、保障用户隐私安全的通讯软件,也就是Telegram。而这款软件的初衷是,帕维尔·杜罗夫发现自己与哥哥的通话总是在警方的监控之下,想要摆脱这种状况。
凭借着极高的安全性和私密性,以及无广告、简洁快速等优势,短短8个月的时间,Telegram就收获了4000万的用户。
当然,为了避免商业和法律上的麻烦,Telegram没有将公司主体放在俄罗斯,并以非盈利的模式运营。
另外,除了帕维尔·杜罗夫之外,没人知道团队其他成员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办公,在外界看来这是一个神秘的、分布式的作战团队。
虽然VK被俄罗斯政府“干掉了”,但Telegram这架承载帕维尔·杜罗夫自由意志的飞机开始起飞。
2014年12月,Telegram活跃用户超过 5000 万;2016年2月,Telegram月活突破 1 亿;2017年10月,Telegram月活达到 1.7 亿,每天发送 700 亿条消息;2018年3月月活达到2亿……
虽然在反叛的道路上,帕维尔·杜罗夫吃了不少苦头,但当俄罗斯因其不配合而封杀Telegram时,帕维尔·杜罗夫还是选择了正面刚——发动支持Telegram的用户在莫斯科市中心扔纸飞机表示抗击。
帕维尔·杜罗夫在推特上感谢参与“纸飞机运动”的用户
不过虽说如此,Telegram还是被俄罗斯、伊朗等国家接连封杀。
发币募资17亿美元,“史上第一ICO”
2017年,区块链和加密货币发展势头迅猛,Telegram也宣布推出TON(Telegram Open Network),一个对标以太坊的区块链操作系统。
Telegram的官方代币名为GRAM,据Telegram前雇员Anton Rozenberg透露,TON会帮助被政府压迫的人通过通讯应用进行资金的自由转移。
一个拥有2亿用户的,全球最大的加密通讯软件要发币了?不仅仅是加密货币领域,就连传统资本圈也纷纷投来目光。
于是,在短短的两个月,Telegram就募集了17亿美金,包括Benchmark、红杉资本在内的170多个顶级投资机构和投资人向Telegram“撒钱”。据说,就连苹果创始人乔布斯的遗孀都参与其中。
甚至因为Telegram热度太高还引发了一系列的打着其名头的私募代投骗局出现。总而言之,在当时,Telegram是当之无愧的“史上第一ICO”的项目。
不过虽然募到了钱,但发币却遭遇波折,美国监管部门成了Telegram的拦路虎。而近期美国地方法院就裁决要求Telegram停止发行其代币GRAM。
雪上加霜的是,有媒体报道已经有至少10名投资者希望撤出拿回投资。
也就是说,募来的17亿美金面临着退回的风险,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2019年Facebook Libra发币的消息轰动一时,甚至惊动了美国国会。在很多人看来,相比Facebook,Telegram发币更合理也更合乎逻辑。
一个是推崇“隐私安全”的加密通讯软件,一个是信仰“去中心化”的加密货币,两者有着共通的气质与基因上的契合。
另外,帕维尔·杜罗夫兄弟二人及其团队都是自由主义者和技术极客,天然会对区块链技术和比特币等加密货币关注且青睐。
当然,更为实际的是,一直以来,Telegram都以非盈利的模式运作,也就是说,是帕维尔·杜罗夫掏腰包做公益支撑这个项目活下来。
拥趸者众多,用户叫好,但不挣钱,这是摆在Telegram面前的问题。
因此,在一些人看来,TON只是Telegram打着做公链的名头,为其后续发展筹备粮草的举措。
目前Telegram发币之路依旧前途未卜,但不论发币成功与否,Telegram都与币圈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毕竟一直以来Telegram就是币圈的“宠儿”,几乎每一个区块链项目、每一个交易所都会建立自己的电报群,这是行业共识同时也是业务的标配。
原因在于,除了安全性和隐私性以外,Telegram比微信等软件更加简洁方便,同时也能够容纳更多的用户。只要有外部链接就可以轻松加群,而每个群可以容纳上万人。
据说“比特币首富”李笑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于Telegram十分着迷。
技术、自由与边界,Telegram迷思
违法犯罪、自由主义、隐私保护、加密货币,有太多的关键词盘旋在Telegram头顶。
当“N号房”事件曝光后,血与泪的残酷的事实让人们重新审视这个崇尚自由主义的年轻人帕维尔·杜罗夫以及注重隐私保护的Telegram,同时也将技术、自由与边界的问题摆在台面上。
“从历史来看,科技越发达,个人隐私会越少。人们在获取便利性的同时,其实也在不知不觉地一点一点把自己的隐私范围缩小。”微信创始人张小龙在谈及科技与隐私时这样说到。
张小龙说的不错,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巨头公司掌握的用户数据和隐私也就越来越多,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
“Facebook拥有80%的移动社交流量,谷歌拥有92%的搜索流量,亚马逊的云服务份额比第二到第五名的总和还要多。没有人能够赢得了它们,它们跟踪我们的每一步,监控我们生活的每一刻,还利用我们的数据获利。”
美剧《硅谷》里主角Richard对互联网巨头的痛斥振聋发聩。
而事实上,2018年Facebook的用户数据泄露丑闻也早已向世界昭示:在科技和巨头公司面前,用户都是毫无隐私可言的透明人。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帕维尔·杜罗夫以及Telegram对于用户隐私的重视和保护弥足珍贵。当然,2亿活跃用户也充分表明了人们对于Telegram的认可以及对于隐私的在意。
然而,吊诡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保护用户隐私和通讯安全的软件在无形中筑造了一个违法犯罪的巢穴。
匿名、加密等特性放大了人性之恶,开出了罪之花,结出了恶之果。
遵纪守法的用户得到保护,违法犯罪的用户同样得到庇护,而这一矛盾似乎在短时间内很难解决。
技术无罪,但自由有界,哪怕这种“自由”是匿名且难以追踪的。
或许,Telegram和帕维尔·杜罗夫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眼下最需要关注的不是什么发币遇阻,而是在隐私保护与打击犯罪之间找到平衡,毕竟“N号房”之猛不亚于恐怖主义。